女红军彭云的传奇人生

红军伴侣彭云（右）和戴福九。

　　题记 在我们即将刊发对红军女战士彭云的专访时，惊悉彭老于1月14日在重庆驾鹤西去。

　　斯人虽逝，精神永存。谨以此文献给红军女战士彭云，并向所有将终生献给革命和建设事业的老红军和老前辈致敬。

　　彭云1918年出生在四川巴中县玉山天官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她记忆中的童年只有苦难。

　　彭云刚出生不久，父亲被贫穷的家庭压垮了，抛妻弃子悄悄跑到外乡。无奈的母亲在彭云6岁那年，将她送人当了童养媳，之后，也没了音讯。彭云彻底没了家。

　　彭云14岁那年，红军的队伍路过家乡。在苦难中成长的彭云仿佛看到了光明和希望。她紧紧拉着红军战士的手说，“我没有家了，求求你们收下我吧。”彭云声泪俱下，打动了带兵干部，就这样她参加了红军，被分配到红四方面军宣传队当了一名宣传员。

　　长征路上，朱德对彭云说——

　　“丫头，走出草地才是英雄汉”

　　千难万险的长征路，留给彭云的是无法抹去的红色记忆。

　　三过草地，彭云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一个个在途中倒下，再没能站起来。她说:“参军就是把生命交给红军”。她凭着这样的信念，多次逢凶化吉，最幸运的是在甘肃那一次。当时，彭云所在的部队被国民党马鸿逵部冲散了，她和几个女战士掉了队。当她们打听到部队的去向后，便拼命追赶部队。大家都知道，离开红军就意味着死亡。在明正河涉水的时候，她们几个女同志挽在一起，水又凉又急，大家一个接着一个涉水过河。彭云下水后，手死死揪住排长的衣服，走到河中水淹没了大腿，彭云发现自己的手快要把排长的军衣揪烂了。她想换个部位抓，谁知道一换手，人便被水冲入河中，排长连抓好几下也没抓到她。排长和几位战友沿河找了好长一段路，也没看见彭云，以为她牺牲了，便继续向前走了。彭云抓住一棵树木，在水中时沉时浮，后来被冲到了一个浅滩才脱险。她爬上岸，冷得不停颤抖，嘴唇发乌。然而，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找到部队。于是，她便没命地朝队伍的方向追去。傍晚时分，她终于追上了排长她们。相见之时，排长大吃一惊，她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长征途中，彭云所在的宣传队时常能见到朱德。朱德那时50多岁，精神抖擞，声音洪亮。在彭云眼里，他诙谐风趣、慈祥如父。彭云她们宣传队的一帮丫头们，尽管受饥受寒，但仍爱调皮嬉闹。一次又一次跋山涉水，她们没法理解。一天，她们看到朱德来了，就数着一二三朝他嚷：“老头，老头，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哟？”朱德乐呵呵一笑，说：“丫头，丫头别偷懒，走出草地才是英雄汉！”在过雪山时，由于雪照，彭云右眼发炎。朱德看见了，对她问长问短，还叫卫生员和宣传队的战友好好照顾她这个“小老乡”。这让彭云感动得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朱德说：“哎呀，还硬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哟’，没事，没事，会好的。”后来，由于缺医少药，彭云眼睛发炎导致发烧，身体非常虚弱，她是靠着战友的搀、背，有时是拉着朱德的马尾巴行军，才走出了雪山。

长征胜利后，毛主席称赞说——

　　“你们是一对革命伴侣”

　　1936年10月，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县会合了，长征取得了胜利。不久，彭云与担任中央领导和毛主席警卫工作的戴福九相识了。

　　那天，戴福九在战友皮定钧的带领下，来到彭云所在宣传队的演出后台“相亲”。戴福九站得远远的，看见彭云正在风风火火地赶着化妆。“她怎样？”皮定钧问。“可以。”戴福九回答。而台上的彭云对此浑然不知。就这样，在战友的“撮合”下，两个红军战士走到了一起。

　　1937年3月，在这个寒冬未去的春天，他们在甘肃庆阳结下了秦晋之好。没有仪式，没有鲜花，一间破窑洞成了他们的洞房。一个战友送的5毛钱买的3个烧饼，成了他们结婚的惟一纪念礼物和点心。

　　彭老回忆起当年结婚时的情景还觉得非常有意思。戴福九在结婚申请中写道：“罗主任，我们医院看护彭玉秀（彭云参军时的名字）同志是四川人，今年19岁，是贫农。1933年入伍，过去是团员，做过地方工作，没有结婚。经冯玉莲同志安排和她面谈，她愿意与我结婚，我感觉其他没什么问题，特此报告，请考查与批准。”戴福九还特意在后面附上“秘密一下”四个字，并在“秘密”二字下加了着重号。政治部主任罗贵波批示为他们定下了这门亲事：“可以照相”。就这样，他们用每个月5分钱的津贴买了4个干饼子，切成小块分给团里部分青年干部，大家在窑洞里乐一阵子就算结婚了。没想到，这感情还越套越牢！后来，毛泽东主席得知后高兴地对他们说：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们也是一对革命伴侣噢！

　　此后，他们分别经历了抗日战争的战火洗礼，闯过了解放战争的枪林弹雨，投身大小战役、战斗130多次。

革命胜利后，夫妻俩对孩子们说——

　　“不要向组织伸手，靠自己当普通劳动者”

　　戴福九是副军职离休干部，彭云是正师职离休干部。但他们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院子里种些花草。

　　经过了血与火的考验，夫妻俩永葆老红军的本色。他们常对子女说：“不要向政府伸手，靠自己当普通劳动者。”采访中，彭老下岗在家的二儿子戴庆元告诉笔者：“父母的许多战友都是高级干部，但我们姐弟5人，从没找关系走过后门，都是普通劳动者。”

　　几十年来，彭老和丈夫戴福九用亲身经历不懈地宣讲长征精神，还热心社会公益事业，资助贫困学生。1980年，彭老被邀请回四川巴中老家作报告，期间得知一名3岁小女孩父母去世成了孤儿。彭老和老伴当即决定收养她，并将她养育成人。还是那年,她得知家乡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常常被洪水阻断,她又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捐出数千元修建一座过河桥。当地群众将它取名为“红军爱心桥”。

(来源: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