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关于我的爱人梅子那本《红墙梦》
时间：2018-11-25 10:25:13 来源：红歌会网 作者：老汉
梅子以苦感为文，貌似潇洒飘逸的叙事节奏形成了极其敏锐的美学机制，掩盖的却是血一般深沉而凝重的文本;故作轻松的同时，却悄悄给你的血管垒满石头;透过声色犬马、杯恍觳措，凸显的却是价值的悬置、理想的虚无、灵魂的漂散、自我的“中空”，以至于权利、钱财、名望、气节都成了类似女人生殖器般的“红杏”，而当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抢占“墙头”的同时，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社会以至于我们的十三亿人民，是否在自身改革、自我发展的过程中丢弃了一些不该丢弃的什么——这，恰恰是《红墙梦》的着眼之处。
以“红杏”喻“红墙”，似有不妥，有侮辱之嫌，红墙就是中南海，红墙就是权力地位、资源掌控和历史遗产，因而“红墙”也就是风暴中心，是制约中华民族走向九流殖民地还是以当世最先进的人民大众民主实现社会主义伟大复兴的红色按钮，是走向亡党亡国还是走向民族振兴的当代保证，责任是那么沉重，使命是如此庄严，事业是何等伟大，付出时如此壮烈，可偏偏就有那么一帮人尸位素餐，混吃等死，不是打死不作为，就是演戏哭鼻子，而背后已悄悄出手摘“红杏”，里通外国，化公为私。而墙头之外，有多少人叠罗汉偷窥，有多少人伸进手去摘果子，有多少人正往墙头上爬，又有多少人因爬不进去而恼怒而跳着脚骂街，可真要让他走进去，却也照样变“红杏”。这恰是中国社会的悲哀所在。
《红墙梦》透着庄重和浓烈的书卷气，但其初稿有个粉色书名，叫做《趴在墙头等红杏》，很容易让人想起卿卿我我，莺莺燕燕，鸳鸯蝴蝶，红男绿女，可这部书真不是这样。当过分拔高的华南成为宰杀穷人的砧板，当圣人故里山东老百姓被压缩成一粒喘息的尘埃，当东江作为鱼米之乡先以假冒伪劣发家却又因经济危机产业畸形等因素轰然催生炒房团，尤其当东三省作为老重工业基地深受残害而不得不开放到腰带，这时，作为改革开放大特区的边海，好得了吗?工业，全面沦陷;三农，仅维持温饱;财政，完全靠卖地;教育，生产草包和汉奸;医院，堕落为诈骗平台;官场，一窝窝地变质。可真正令人叹惋的，乃是这边厢正深刻反思，雾都已唱红打黑;仔湾成立人民委员会才刚刚走上轨道，那边厢英雄已铁索加身，怒目苍天;那些人准许反思吗?汉奸允许矫正吗?美国允许反弹吗?在作品结尾，几乎是同时，跌入陷阱的被审判，绕过陷阱的被冲锋枪横扫，哪怕以此做铺垫换取第五代艰难登基，这时的中华民族，实际上只剩半口气。
富人穷的只剩下钱，穷人窘迫的只剩下温饱，教授仅仅是思想“较瘦”，书记演变成“输了才记”。《红墙梦》人物600多个，有市井小民，有妓女民工，有敌特网渣，有企业白领，有大商巨贾，有各级官僚，其中不乏权势滔天者，但由于在全民族“埋爹运动”中也埋葬了理想和灵魂，这各色人等，竟没一个人幸福。对比现实，这一见解是深刻的。当我们告别毛泽东告别理想，起初感觉像终于推倒了一座大山，松了口气，但我们渐渐地走入思想的荒漠，孤寂，麻木，冷漠，迷惘，困惑，疲累，这时候我们仅存的幸福和感动，一是喝酒，二是动一动裤裆里那点东西，对此梅子没回避。在现实主义作者群，梅子很明显属于偏重自然主义的那一类，她精雕细刻，几乎都不用加工，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屑进行典型化，就那么连骨头带肉地嚼巴嚼巴端上来：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官场，这就是当今，这就是中国。正因此，这部作品里酒场多，性事多，理想者多，官多，英雄多，烈士也多，仅官场，她几乎写活了从元老到村干部的各色官吏，这了不起!
梅子是我爱人，她有鲜明而坚定的阶级立场，《红墙梦》对此没有隐晦也没有拿捏，自始至终，都带有鲜明倾向性，因而这部书应定为无产者的启蒙读物，这比较确切。《红墙梦》与其他小说的区别乃是除文本故事层面，还有个呈梯度深化的理论层面，且分列于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军事伦理各领域次第铺开，是费过一番功夫的。应该说这种尝试不一定成功，但却一定可贵，因《红墙梦》本来就是为启蒙无产者服务的，所以，带给无产者的不仅仅是感动，还有提升。我的一位朋友开玩笑说：“真正上心的读者，通过《红墙梦》，能把初中水平提高到高中以上。”这话并非全是恭维。如果琢磨透了，提升到本科也说不定。
《红墙梦》的涉猎是如此之广，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教育、医疗等无所不包，可在创作手法上又尽量精致，尽量正面描写。在修改定稿过程中我发现，梅子有特深的综合能力和精雕细刻的志趣和耐心，无关紧要者她往往一句话就能说完，关键环节却工笔细描，颇具匠心，譬如写红墙内斗法，譬如写抑郁症的感受，譬如写酒伤，譬如写一贫如洗的苦日子，譬如写面对恩人墓碑的心理波动，譬如写台风和洪水，这都能显示出创作功力。这部书写了很多年，我们家曾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梅子学历不高，却兴趣广泛，离开机关进公司又从副总位置回家后全天候就是三件事：读书、考察、创作，她现在什么水平，我看不出来。须知这不是三、五年，而是已近二十年，读过的书卖废纸都卖了九十块!
我这人有记日记的好习惯，大本子小格，每天2000字，记事及思考各一半，哪怕喝得象狗熊或处于病危状态，从不间断，而且我经历比一般人丰富，这就提供了好素材。实际上，梅子最初的创作，就本着一个小故事，除此就是翻日记，吃透一本写一点儿，他这么做，就陷入写实，闹误会不少，老领导为此批评过我，还给我和某市的市委书记调解过，却无奈这时已出现盗版，三、四个版本，这就说啥都晚了，关键时我们获得了老秘及处长这两个群体不少人支持，离开南方这么多年又相继获得了从未谋面的许多同道鼎力相助，这才满身伤痕走过来。对此，我不说谢，谢太轻了……
现在我正修订这部作品，争取修订出史诗特质，增加历史纵深感。
当庆幸关健时站在了关键点上，去感受改革，反思改革。
《红墙梦》，她就是这么一个滴血含泪的产物。
《红墙梦》，裸露的是理想主义者不死的追求和创伤。
《红墙梦》不仅揭示病痛，梅子还尝试着开出药方。
它对三十年改革绝不是讴歌或鞭笞，而是痛切的反思、恰当的评价。
因而捧读该书，你不妨准备一包烟、一方手帕及一堆茶杯，香烟用来思考，手帕用来擦泪，茶杯则在怒不可遏时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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