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永岩：谁制造了“美国人不吃转基因”谎言？

　　2017新年伊始转基因两大谎言：一个是“基因农业网”刊发姜韬文章，称“全球转基因种植面积已经超过18亿公顷”，被网友一通揭露、痛打，不得不短命的悄悄收回。还有一个就是“美国人不吃转基因”被选入所谓2016年度“十大科学谎言”，不但被炒得很热，而且得到了美国孟山都的积极呼应，“孟山都中国”迫不及待在“新浪微博”上高度赞扬了科协的这一“壮举”。人们知道孟山都在世界各国都设有很多转基因宣传经费，也知道孟山都在中国设立了很多奖项。从孟山都的积极表现看，凭这条“谎言”捞个孟山都美元大奖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捞不到，白给孟山都抬轿，那可就亏死了。

　　“美国人不吃转基因”最早见于有大贪李宁参加的培训班

　　查遍所有搜索引擎，都找不出2016哪家媒体或是哪位有影响的人说过“美国人不吃转基因”。只是6年前的2011年8月24日，《北京晚报》发了一篇题为“谁说美国人不吃转基因”的文章，称：“昨天，在‘全国科技记者转基因知识培训班’上，来自农业部及高校的专家学者，解答了对于转基因的种种质疑”。

　　文中提到的“农业部及高校的专家学者”，首先发言的是大名鼎鼎的转基因安委会成员、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农业大学教授李宁。

　　李宁的发言有2段。

　　“我们都知道美国是一个生物技术非常领先的国家，那为什么非常现代的美国东部在生物技术方面却远远落后于西部?为什么在一个国家之内，会产生相差十几年的技术差异?就是因为东部那些所谓工业、经济发达的地区，在上世纪70年代排斥任何基因工程技术，排斥转基因技术，以至于科学家只好去西部发展，所以现在绝大多数大型生物制药公司都集中在西部，在东部的却寥寥无几”。

　　“我想任何对新技术的排斥，最终都会受到惩罚。对于一个国家是这样，对于国家的一个区域，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真的落后10年、15年，再想追上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现在的世界在人口、环境、粮食等方面都面临着问题，那靠什么去解决?我想就要靠科技”。

　　从李宁的第一段发言里，我们知道了美国对转基因也不是一律支持，美国东部“排斥任何基因工程技术，排斥转基因技术，以至于科学家只好去西部发展。”

　　李宁的第二段发言就更有意思了。他说“我想任何对新技术的排斥，最终都会受到惩罚。”这里至少有两点需要说明：一是李宁捏造的“对新技术排斥”的大帽子，这个大帽子还没等给中国“大妈”戴上，后面发言的著名农官寇建平就说了：“我国公众对于转基因技术的关注，始于2009年，农业部发放了转基因水稻和玉米的安全证书，其实在此之前我们已经研究了很多年，但没有得到太多关注。发放证书这个事，引发了公众对于转基因安全的质疑。”

　　这是寇建平难得的一段实话，这段实话表述得很清楚，转基因技术“已经研究了很多年”，没有人反对，反对缘起于“农业部发放了转基因水稻和玉米的安全证书”。并且当时还有一句话，就是转基因大米“要在三五年内摆上老百姓餐桌”。为什么研究的时候没有人“关注”?发放水稻和玉米安全证书就有人“质疑”了?原因很简单，转基因在实验室里，如果实验室封闭管理很严，科学家爱咋折腾就咋折腾，与老百姓关系不大。但是，转基因走出实验室，变成了水稻和玉米，变成了中国人的主粮，要进入老百姓的餐桌了。你改变了人民的主食，还要硬塞进人民的饭碗，人民当然要“关注”了。难道13多亿人民可以任凭别人往嘴里塞什么就吃什么?这样农官和转基因科学家就满意了?你们把13亿人民当填鸭了?

　　从寇建平难得的这段“实话”，绝对看不出人民对转基因技术的反对，人民反对的是插入杀虫BT毒素的转基因大米和玉米。后面寇建平与李宁一样，立刻偷换概念，给“质疑”转基因主粮的人们统统扣上了一顶“对新技术排斥”，“ 反对转基因技术”的大帽子。李宁甚至还恶狠狠地恐吓说“最终都会受到惩罚”。

　　结果呢?谁受到惩罚了?

　　2014年10月11日，媒体报道“中国农业大学转基因院士李宁被批捕”。3个月后的2015年1月17日，媒体又报道“‘转基因院士’李宁涉贪2000万被停止院士资格”。人们明白了，怪不得李宁如此热衷转基因，原来这是一块大大的肥肉啊。仅科研经费就能贪2千万，产业化以后还能赚多少钱?那难道不相当于摇钱树?

　　恐吓别人“受到惩罚”的李宁，自己收到了应得的惩罚。李宁栽了，但转基因有美国撑着，有孟山都巨额“宣传经费”，是个不死鸟，转基因棍子还是照样满天飞。

　　农官寇建平第一个说出“美国人不吃转基因”

　　还是在这个培训班上，寇建平说：“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谣言，说美国人不吃转基因食品，这更是无稽之谈。按照2011年6月30日美国农业部发布的最新数据，美国种植的88%的玉米、90%的棉花和94%的大豆都是转基因品种。当年产的7286万吨大豆，只有41%用于出口，其余都用于国内的消费，其中又有93.1%食用。包括玉米、甜菜，绝大多数都在美国国内消耗掉了，你说不是吃了，还能干什么?”

　　看清楚了吧?“美国不吃转基因食品”，最早是出自农业部大处长寇建平之口，出自有转基因贪污犯李宁参加的这次“全国科技记者转基因知识培训班”。现在我们要问问寇建平：你说的“美国人不吃转基因食品”的谣言，是从哪儿听来的?谁说的?你能拿出证据来吗?你怎么证明你不是恶人先告状，不是出于剥夺中国“大妈”对转基因知情权与选择权的有意栽赃?

　　寇建平位高权重，出言不逊。仔细推敲他的这段话，就会发现其中逻辑的混乱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程度。并且寇建平在逻辑混乱地罗列了美国农业部的数据后，还气势汹汹地问美国生产的转基因玉米、甜菜，“不是吃了，还能干什么?”88%的玉米、甜菜是多少?“吃了”，是谁吃了?是人吃了还是禽畜吃了?这些关键的数据和事实，寇建平都没有说。这样逻辑混乱的农官也真是奇葩到家了。

　　结果呢?结果是网友拿出了此前美国公布的数据：美国农业部公布的“2008-2009美国玉米消费布局”：45.9%用于饲料，24.7%用于乙醇燃料，18.9%出口，10.5%用于食品及食品加工业，这几项总和刚好是100%。也就是说用于食品及食品加工业的玉米占玉米总产量的10.5%，而这10.5%里面高果糖浆、淀粉、酒精都是作为食物辅料使用，在食品中的含量极少。而且酒精中一般不会含有有争议的Bt毒蛋白，淀粉也是玉米蛋白质分离后得到的，高果糖浆则是由玉米淀粉制成。唯一可能食用的含蛋白质成分的仅是食用甜玉米，占玉米总产量的1.8%。从比例上来说，玉米在美国人的食品中更多是以食品添加剂或者辅料的身份出现，跟美国人的主粮完全搭不上边。

　　另外，根据美国农业部公布的数据，(见美国农业部网站Genetically engineered (GE) corn varieties by State and United States, 2000-2009 )美国种植的转基因玉米占85%，也就是说尚有15%的非转基因玉米。美国的转基因大豆种植面积高于转基因玉米的种植比例，但温家宝任总理时说过：“我曾经在美国演说的时候讲过一句笑话，我说现在美国对中国出口的一个是大豆，一个是飞机。其实，美国有些高技术产品放松出口限制的话，双边的贸易顺差就会缩小。我说不能总让中国人坐着飞机吃大豆”。就是说，美国把大量的转基因大豆都卖给了中国，这难道不是事实?

　　其实，美国人的主粮是小麦，小麦面粉绝大多数是制成面食直接食用，所以，美国民众对于小麦的转基因商业化持激烈的反对态度，致使孟山都的转基因小麦商业化至今未能得逞，这个铁铸一般的事实难道会是“谣言”吗?

　　命题争议的高峰在2013年，焦点是“放心”还是“稀里糊涂”

　　寇建平提出的“美国人到底吃不吃转基因食品”的命题，最激烈的争议发生在2013年，最有力的证据和最有力的回答是崔永元赴美拍摄的关于转基因问题的专题片《小崔考察转基因》。这部专题片明确无误地告诉世人：当时争议的焦点并不是美国人吃不吃转基因，用《京华时报》公开发表的崔永元的话说：“中国支持转基因技术的专家都说，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在科学界已有定论，没有争议，说美国人已经放心地吃了20年都没事。到底有没有争议?美国人是不是放心地吃了20年?是不是没事?就因为这个我先去了日本，后去了美国。”

　　为了更清楚地说明这个问题，下面我们不妨引用当时《京华时报》记者访问崔永元的一段原文。

　　崔永元：专家说美国人从1996年左右开始吃转基因食品，放心吃了17年，但我采访中巧遇的美国人，像导游、司机、售货员等，一半以上不知道转基因是什么技术，用于食品安不安全。我看到一个NGO组织，2005年在美国一个州的调查数据显示，只有25%的人知道转基因技术。所以我的结论是：美国人稀里糊涂地吃了17年转基因，根本不是放心地吃。

　　两次去美国调查虽然只隔一个月，但也有变化，这次去看到美国超市的货架开始标注“非转基因”，在华人超市买到六种豆腐只有一种没标“非转基因”，一些餐馆开始强调提供的牛肉、鸡肉等吃的不是转基因饲料。

　　京华时报：有专家提到，美国人吃的七成食品中含有转基因成分，是这样吗?

　　崔永元：事实是，美国加工食品的70%至80%都有可能含有转基因成分，加工食品和全食品是两回事儿，像罐头、调料、酱油等是加工食品，一辈子吃不了多少。

　　中国当前一个争议很大的问题是主粮要不要转基因，在美国消耗量最大的前两位食品是牛肉和鸡肉，然后是小麦，而美国小麦的转基因还在实验室阶段。我们采访的专家还告诉我们，美国转基因作物的种子目录里没有甜玉米，我们看到爆米花上都注明非转基因，最令人气愤的是还在商场找到了中国生产的非转基因玉米。

　　在美国，如果你非常在意这件事儿，可以一辈子不吃转基因，因为有机认证非常明确，条形码可以找到生产者，尽管放心。价格会比转基因食品贵一些，但一般人我看还是吃得起的。

　　京华时报：在美国科学界，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究竟有没有争议?

　　崔永元：中国支持转基因的专家经常说，美国的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农业部、“科学家共同体”等都认为转基因食品和传统食品实质等同，没有差异，这个我们也很质疑。只要说转基因有害的就不是主流科学家?这次在美国我们找了相关领域的科学家，有人告诉我们没有问题，有人告诉我们问题非常大，所以我觉得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在美国主流科学家中有争议，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

　　崔永元是被转基因专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质疑转基因影响最大的代表人物，崔永元所拍摄的《小崔考察转基因》，是在转基因问题上影响巨大的一部专题片，这里面所表述的关于美国人吃不吃转基因的争议，当然是具有极大真实性和代表性的。只要具备人的基本智商，都会看得很清楚，这里展示的争议焦点并不是美国人吃不吃转基因，而是美国人是不是真的像转基因专家们说的，“放心吃了17年”。崔永元用在美国采访的大量事实，用很详实的数据，令人信服地证实美国人对转基因食品不是“放心吃了17年”，而是“稀里糊涂地吃了17年”。

　　制作假靶子“美国人不吃转基因”至少有3个“不靠谱”

　　美国人吃不吃转基因充其量属于民间闲聊用语，绝不是科学的表述方式。科学的表述应该像崔永元的美国调查那样，讲究严谨和量化。表述美国人是否吃转基因必须精准、量化，比如：总量是多少，人均是多少?通过什么方式吃的?吃的是微量转基因提取物还是像中国人一样，直接大量吃转基因原粮?美国人日常食用量最大的面包、鲜肉、蛋、奶、果、菜，是否是转基因的?美国人均消费的转基因食物占美国人均消费食物总量的百分之几?......这些具体的量化数字才是农官和科协应该告诉中国人民的。笼统地大声忽悠一句“美国人不吃转基因”!先立个假靶子再泼脏水破口大骂，这不是科学的态度，只能是官霸与科霸的表现。

　　综上所述，铁铸一般的事实是：所谓“美国人不吃转基因”，最早出自大农官寇建平之口，这是有媒体公开报道为证的。寇建平的话从何而来，没有证据。从2013年开始，这方面的争议趋于激烈，但焦点不在吃不吃，而在于美国人到底是“放心”还是“稀里糊涂地”吃转基因食品。具体到2016年，转基因惊动世界的焦点有很多，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将转基因配套农药草甘膦定为“致癌物”，在2016年持续发酵;世界数十国家数百城市连续第四年爆发反对孟山都大游行;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转基因标识法令;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法令全面封杀转基因;海牙国际人民法庭判决孟山都反地球反人类罪：《纽约时报》报道大数据证明转基因不高产反而增加了农药使用，凡此种种，都是转基因的负面消息，绝对没有科协虚构的“美国人不吃转基因”。如果科协一定要在这方面找出一条来，那也只能选择“美国人放心吃了17年”转基因，这才是真正的谣言，这条谣言有崔永元调查的转基因专题片为证。

　　就是说，有充分的证据表明，科协2016年“十大科学谎言”中的“美国人不吃转基因”，至少有3个不靠谱，即：出处不靠谱，时间不靠谱，内容不靠谱。

　　破坏科学的“规矩严格”是中国科学界的奇耻大辱

　　科学理应是严肃的，严谨的。科学家更应该规矩严格，精益求精，来不得半点马虎。科协属于科学家团体，是党和政府联系科技工作者的桥梁和纽带，尤其要以身作则，起到“规矩严格”的带头作用，而不是相反，更不应该以败坏科学的严肃、严谨为己任。转基因在中国表现得十分诡异。科协将“美国人不吃转基因”列入2016年度“十大科学谎言”，也是转基因诡异现象之一。这种凭空捏造的诡异，严重败坏了科协的声誉，败坏了科学家团体的声誉，使人们联想到科协也会远离科学的严谨，被转基因为“科邪”。

　　科协当然不是没有目的。农官与科协联合打造“美国不吃转基因”谎言，将其列入风马牛不相及的2016年度“十大科学谎言”，目的无非是想以此扩散“美国人吃转基因”，借此动员中国人效仿美国人，接受插毒的转基因食品，好让插毒的转基因毒粮产业化后能卖出去，让转基因科学家发大财。问题是这种漏洞百出转基因科普手段，很可能不但达不到预期目的，反而适得其反。其实，既然农官与科协对美国人吃转基因食品有信心，那就利用美国政要访华，用转基因食品招待美国政要，有了这一条，中国的事就好办了。

　　农官与科协办得到吗?

　　最后借用网友的评论：“严格地说，‘XXX国不吃转基因’”就和说‘XXX国的水绝对纯净’一样不科学。文盲这样说都让人笑掉大牙，国家科学协会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中国科学界的奇耻大辱，人丢到姥姥家去了。”